2023/01/09公視之夜「政治暴力下的倖存者」感想

NOBODY
Jan 9, 2023

我不知道原來白色恐怖的創傷仍舊在一個又一個的家庭延續。

因為白色恐怖對我來說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,只能在課本上看到的故事了,但我不知道,有人還為此受苦著。

我不知道是怎樣的人,會去批判誰值得活著;我不知道怎樣的世界,會因為誰說錯了什麼話而刑求、拷打及迫害他。

我出生的時候,台灣就充滿自由的空氣了,自由到我大學進入交流社團,去了中國,還在北京說:台灣不屬於中國。

我記得那時中國朋友緊張的神情,叫我不要亂講話。

我那時太年輕、太無知,我不知道會因為有一張紙上誰寫了國家的不是,那個人就會在書店消失。我不知道韓國有南北韓的交界,而某些人民對於自己的來歷還搞不清楚。我不知道語言及教育的力量原來如此恐怖。

那個人被抓了,通常那個被抓的是男人,家裡的空缺在經濟上及心理上要怎麼填補。語言犯、政治犯,會讓你周遭的親人也對你避之唯恐不及,畢竟沒人想冒險被牽連。甚至如果你繼續去探監,還可能有動不動家裡就被翻箱倒櫃的情況。被抓走的人在身體及心靈上備受煎熬,而被留在原地的人又何嘗不是?

最直接衝擊下的是被留下的女人,有個女生說,他的媽媽終其一生都堅持洗衣服,病態的要把每樣東西都洗得乾淨才能安心。他教育自己的孩子隨時都要強悍,別人搶你的東西就要把他搶回來。因為可能隨時要逃,所以要你隨時都處於要離開一個地方的狀態。

孩子,他該怎麼跟孩子解釋,你爸不是做錯事,但是他被政府抓走了。當全世界都說你爸是錯的,甚至他被抓去關了,那你要怎麼相信,他不是做壞事?怎麼顛覆。

或是你的親人隱瞞你,那裡面的有個女生說,他在學生時期都還是唱國歌會憤慨而泣的人,他以自己的愛國為傲,直到他有一天拼湊出來,原來他爸曾是白色恐怖下的犯人,被侵犯及欺騙的感覺,該如何跟自己及家庭和解?

最令我震撼的是校長居然會把政治犯的孩子點名到升旗台上,讓他受人指點。這對脆弱的心靈是多大的摧殘,我甚至不敢想像有多少人無法承擔這樣的創傷,他該怎麼在同儕間自處。學校應該是保護孩子、讓孩子安心長大的地方,怎麼能夠去摧毀幼苗!

在人受到傷害,無法挽回後,我們都很喜歡問為什麼。因為就算要到補償也已經無法變回曾經完整的自己,或許連感受幸福也變得困難。節目的結尾,那個受害者說,他只是想知道,為什麼當下那些執行的人會做出那些決定,這整件事的全貌他想要拼湊和理解原委,我認為這是跟自己的過去做和解的一個方式。

但當你一直對執行這些事情的人問為什麼時,對他們是否又是一種另類的傷害?因為在當時的潮流,他們是「正義」的、「正確」的一方,或許在告發別人時甚至有股勝利的快感;但在現在社會的潮流中,大家充滿著不解、甚至連家族裡的兒子孫子都可能覺得因為自己的親人是「罪犯」,所以會遭報應。或許因為我不是受傷的人,我能坦然地說,那些人是順應著潮流做了符合當時社會價值觀事情的人而已。這就跟中國人認為台灣是中國的一樣。

他們被如此教育,長大成人;而我們又被另一種方式教導,才出現歧見。

會不會在拼湊全貌的時候,又掀起網路世界的白色恐怖?

群眾往往是盲目、可怕極不講理的,造成眾口鑠金的局面,用攻擊造成不可抹滅的傷害後拍拍屁股走人。

受傷的人可能想知道為什麼,為什麼是我,為什麼會產生這場峰波,然而,人生很多事不是問為什麼就能得到全貌的,甚至可能根本沒有答案。我們尋找的也不是真正的答案。

老實說,我不認為所謂的真相真的能帶來慰藉,甚至你可能根本不相信你找到的答案,你會一直懷疑、推測,然後花一輩子去尋找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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